灣區知名人士沈悅女士專訪

《品》第9期〡2008年11月刊

道沈悅這個名字已經很久了,之所以對她感興趣,不僅僅因為她是知名劇作家,是把星巴克咖啡引進中國的著名投資人徐大麟的太太,還因為她是個乳癌患者,在自己和癌症戰鬥的過程中,還積極從事慈善事業,分享自己的抗癌經驗。

灣區知名人士沈悅女士專訪

癌症突發 從容面對

當汽車徐徐開進沈悅家……仿佛穿越時空隧道,置身於19世紀的莊園,來到小說《簡愛》的場景。走過寬闊的草坪花園……進了門,走廊裏擺著一盆盆怒放的蘭花。我不禁驚喜地叫到:“好漂亮的蘭花,你是怎麼養得這樣好?”她笑笑,幽默地說:“都是假的,當然好養。”我們都哈哈大笑,而我們的談話也就從笑聲中開始了。

沈悅出身世家,父親是前駐美大使沈劍虹。自幼喜愛美術和文學的沈悅在考大學時準備報考新聞或者建築專業,可是這兩個專業,台大都沒有,母親捨不得女兒遠行,也認為學數理化比較有前途。沈悅就在父母期望之下考上了台大化學系,之後又留學美國,在加州理工學院拿了生化碩士學位,然後在斯坦福大學的醫學中心的實驗室裏做了一段時間的研究工作。生了3個孩子之後,沈悅覺得整天在實驗室裏殺老鼠也不是自己最喜歡做的事,老公的事業還不錯,不如在這個時候歇下來,專心教育孩子。就這樣,她做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家庭主婦,直到把孩子們都送進了大學。那時,沈悅的老公事業有成,家庭幸福,似乎一切都很美滿了。誰想到厄運從天而降,1996年,一向樂觀幽默的沈悅被查出罹患二期乳腺癌。人生整個都變了。原本計畫已久的旅行要取消,答應好要去的婚禮只好禮到人不到,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要去上的課又不能去了。接下來的路該怎樣走?

我問:“你當時就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嗎?為什麼會是我?”她的回答讓我意外:“為什麼不是我?”她有很多生物上的知識,恐懼感比別人少,也有正面迎敵的勇氣。資料裏說80歲的美國人,每8個裏就有一個患乳癌的。這和你是不是性格樂觀毫無關係。每個人都有生癌的可能,人免不了都有一死,快樂地活著也會死,但是不開心地活著更不划算。沈悅認為:“人不如面對現實,把身體交給醫生,把生命交給老天爺,自己在剩餘的日子裏快活地活,好好地活,有品質地活。生命的長度不在我們手裏,但是它的寬度我們是可以掌控的。”

在積極配合醫生治療的同時,沈悅也開始為自己的未來籌畫,要做那些從前想做又一直沒做的事。文學底子一直不錯的沈悅,以前就給大專校友的晚會寫過幽默短劇,演出效果非常好。她嫌寫小說太多描寫,不如寫劇本那麼有趣,就試著寫了幾個本子。

沒想到竟然一發不可收拾。第一部戲《誰是贏家》由三藩市灣區久負盛名的華藝話劇社演出,受到觀眾的熱烈歡迎。之後的幾部戲,《窗外的孩子》得了陳香梅優良劇本征選獎。而《今生有約》、《西施與夫差》、《戀愛一籮筐》,《陰錯陽差》和《換個老婆太麻煩》、《高跟鞋》等劇除了在灣區首演之外又在美國其他州和城市演出。其中四部還被上海職業劇團採用。歷史傳奇劇《西施與夫差》更被改編成淮劇,於2001年在上海國際藝術節中參展。2006年她的喜劇作品《換個老婆太麻煩》在上海大劇院演出……整個亞洲演了100場。她的劇本充滿了對生活的思考,對現實的審視,對夢想的追求,並且構思奇特,富有傳奇色彩,連專業人士,如北京電影學院表演系的教授林洪桐都表示讚賞。這也是因為沈悅生病之後,對人生有了新的認識吧!當然,除了這些戲,沈悅也為癌症協會寫了很多公益短劇,把自己的抗癌的經驗和知識,用戲劇的方式與大家分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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傳授經驗 樂觀抗癌

其實,做公益事業,沈悅很早就開始了。32年前,矽谷的第一個中文學校就是她創辦的。得了病之後,沈悅也和許多人一樣,經受了化療的痛苦。她發現癌症病友之間太需要互相幫助了。她創辦了美國防癌協會加州分會,做義工幫助癌症病人獲得相關知識和資訊,鼓勵他們積極生活,樂觀抗癌。

她說,當一個人剛知道自己得了癌症時,都會很沮喪,或者很悲觀,整天愁眉苦臉,飯也吃不下。如果這樣下去,不但無法抗癌,連最基本的生活都沒法過了。還有的人,整天指使家人,幹著幹那,弄得全家都疲於奔命,這樣的生活也不快樂。每個人的體質不一樣,得癌之後採取的措施也不一樣。如果已經年老體衰,不如就安寧度過,不要再嘗試化療的痛苦。如果身體還行,當然要和癌症抗爭。

依她個人的經驗,第一,癌症要想控制住,早期發現和治療是很重要的。……第二,得了癌症之後,也不要什麼都不敢吃。……第三,過有品質的生活。……她們義工會安排某一個週末,去陪陪癌症患者,讓他們的家人可以有一天放輕鬆,做自己想做的事。她們也每年組織一次癌友的一日遊活動。在山清水秀的大自然間放鬆心情。癌友們非常喜歡這個活動,每年大家相聚的時候都激動地說:“我們又活過了一年。”這種活動對癌症病人的鼓勵是無法估量的。

第四,要讓周圍人知道你的病情,讓大家和你配合治療。當沈悅的癌症復發,再次需要化療時,她的兒子幫助她在Pizza House辦了一個大party,請來她所有的親朋好友。在party上,她感謝朋友們的支持,同時把自己的病情向大家做了彙報,告訴大家接下來要進行的治療,希望大家不要再來找她,讓她能安心進行化療。通常癌症病人化療後,身體很虛弱,免疫力低下,很容易受到感染。而朋友們出於關心,會經常來看望病人。這樣一來,不但病人得不到很好的休息,而且容易把外面的病菌帶給病人,讓病人的病情惡化。她有一次剛化療完,老公從中國回來,正患著感冒,小兒子硬是不讓父親進門,讓他去住在酒店。這個經驗真的值得許多人借鑒。

人生如戲 生命有價

因為發現及時,又積極治療,沈悅現在恢復得跟正常人一樣。就在今年7月,她和一群年輕人參加了American Leadership Forum的登山活動,用了6天時間,只靠腳下的Nike球鞋,竟然登上了海拔8千呎的塞拉山。在山頂,每個人都要做一個solo,即在帳篷外睡一晚,和大自然親密地接觸,然後取附近一樣東西,談談自己的感受。沈悅只睡到半夜,就覺得寒冷刺骨,便回到了帳篷裏。第二天,大家談感受時,她說我做了兩個,一個西方的,一個東方的。她解釋東方哲學認為“大隱隱於市”。當你的心在沉思的時候,你不必拘泥於形式,在帳篷裏也好,在外面也好,你都能感悟到許多深刻哲理。她舉起一枚松果說:“你們看,松果有老的有青的,我的身體雖然老了,但是我的內心還是年輕的。”短短幾句話,讓其他年輕人佩服不已。沒有在鬼門關走過一遭的人,是不會對生命有如此深刻的體驗的。

……這是個多麼精緻的而又活得多麼有品質的女人!……她是轟動國際的第一線防癌志工,她也是用戲劇藝術澆灌了無數心靈的天使。她在人生的舞臺上盡情揮灑著。在戲裏實現夢想,在夢裏尋找戲的靈感,這就是沈悅的戲夢人生。